高阳历史小说作品全集(共10册)_第二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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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章 (第3/23页)

勒马。
  但杨二却不放过她,经常登门,或者打茶围,或者请客打牌摆酒。既然悬牌应客,自有门户中的规矩,纵然不喜此人,却不能不勉强应付,杨二却渐渐不能忍耐了,一再向她们母女催问从良的条件。而燕红也觉得支吾不下去,私下忖度,只有杜门谢客之一途,因而才悄悄去觅新居。
  就在这时候遇见了龚定庵,在燕红的感觉中,恰如绝处逢生,死心塌地赋了那首《摸鱼儿》明志。
  “伊人新居,清幽绝伦。”顾千里在信中这样写道,“房主刘姓,姑苏式微世家,久慕文名,闻为兄所营金屋,亟言无不可商量。弟言于薛氏母女,照兄所示,与房主议定,典价五百金,以三年为期。一年之内如找补七百金,即作为买断。弟本已备妥全数,唯燕红坚谓伊稍有积蓄,只肯受二百金,作为借款。现已成券,涓吉乔迁。”
  得此结果,龚定庵颇为欣慰,但有件事放不下心。燕红迁居,当然是脱籍而有了良家妇女的身份,但杨二既是无恶不作的武断乡曲,只怕对燕红还不肯放手。因此,他切切实实地写了一封信给顾千里,除了再三道谢以外,郑重以燕红相托,请他“保护”,勿使受杨二的骚扰。
  这封信刚刚写好,又接到顾千里的第二封信,打开来一看,信中有信,信面上写“璱人公子亲启”,下面是用胭脂画成的一只燕子,自然是燕红了。
  信中自然亦是谈新居,对顾千里深表感激,连日忙着移家;只说定居以后,写字读诗,静等明年初春良晤;对于杨二,只字不提。这种心情,龚定庵当然能够了解,事成过去,如春梦之无痕,越快忘记越好,何必再提——她亦可能根本没有想到,顾千里已将她这段烦恼,向龚定庵和盘托出了。
  于是又写了复燕红的信,向账房支了四百两银子,将阿兴唤了来吩咐,专程到苏州去投信,四百两银子一半还顾千里,一半给燕红过年。
  “你到了燕红姑娘那里,悄悄打听一下,是不是有个姓杨的在纠缠骚扰?”龚定庵格外嘱咐,“要私下打听,不要著痕迹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阿兴问道,“要不要等回信?”
  “要的。”龚定庵忽然想起一件事,沉吟了好一会儿说,“你把信跟银子交了以后,不妨问一声:‘是不是有回信?’燕红姑娘一定会说:‘有的。’这时候你就说:‘最好信上能带一笔,问一问少奶奶好。’这话要说得很自然,作为你自己的意思。”
  阿兴有些困惑,这话做下人的何可胡乱建议?不过主人如此吩咐,只好先答应下来再说。
  正在书房中谈着,吉云来了。她是听老妈子说,阿兴要去苏州,又知道龚定庵在账房里支了四百两银子,特为来问个究竟。
  “我在苏州摇了一场摊,输了几百两银子,跟顾千里借的。快过年了,人家等钱用,我不能不叫阿兴送去还他。”
  吉云并不怀疑他在撒谎,只说:“那就索性到上海去一趟,晚两三天再走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呢?”
  “我要做点点心,给老太太送去。”
  杭州的风俗,包粽子不在端午,而在年下。包粽子有好几道手续,所以需要两三天的工夫。
  “迟两三天倒无所谓,不过东西太多,他一个人照顾不下来。再派一个人吧!”
  于是另外派了一名仆人刘成,随同阿兴一起出发。船到嘉兴要分手了,往东是上海,直北是苏州。这是到上海的航船,应该阿兴上岸,另行觅舟。哪知他路上受寒重伤风,虽不是要紧的病,体力毕竟受影响,一只皮箱里八个大元宝,竟提它不动了。
  “阿成哥,没办法,你要送我到苏州。”
  刘成同意送他到苏州,但途径不一样,主张先一起到上海,然后转往苏州。理由是:第一,这年天时不正,腊月中忽然回暖,如果先到苏州,再转上海,耽延日子,那些点心可能会变味;其次,航船直到上海,不必换船,比较方便;最后,到了上海道衙门里,要人要船,都很方便,不比在嘉兴雇船,费钱费力。
  “格外还有一项好处,老爷衙门里有两位师爷,医道好得很,请他们开一帖药你吃,出一身汗,病好了,轻轻松松到苏州,有多好?”
  阿兴为他说动了,跟着他原船到了上海,见了“老爷”没有什么话说;见了“太太”话就多了,老家的上上下下都要问到。尤其是对阿兴,他是“大少爷”贴身的书童,送点心是“大少奶奶”派的差使,怎么会派到他。
  “我是要到苏州,大少爷派我去还一笔银子。”
  “是哪个?”
  “顾二少爷。”
  “是不是号叫千里的顾二少爷?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
  “大少爷跟他借的钱?”
  “大概是的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跟他借?”龚太太问,“是不是大少爷赌输了?”
  阿兴知道“老爷”“太太”对“大少爷”爱赌这件事,都很讨厌,而且事实上也并没有赌,所以斩钉截铁地分辩:“不是,大少爷在苏州连牌都没有打一场。”
  “那么,为什么跟人家借钱呢?”
  “这,这就不晓得了。”
  看阿兴支吾其词,龚太太越发追问得紧:“大少爷这趟回去,在苏州耽搁了几天?”
  “我算算看。”阿兴屈着手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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