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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节 (第4/4页)
了口气。万贞虽在一边忙碌,却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,一听到他叹气,便问:“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,读史嗟叹而已。” 万贞放下朱笔,转头过来一看,他读的却是汉哀帝爱重董贤,自感寿命无多,意欲禅位董贤,以免他受害一段。她对这史上有名的断袖君臣也很有兴趣,不由笑问:“叹哀帝短视?” 朱见深摇头:“董贤以男身得宠于帝,若真要护他周全,当使之为一代贤臣,朝野敬重。却不该令他以佞幸之名显耀于世,徒令天下鄙薄。董贤根基浅薄,既无能治理朝政,又不得人心统驭群臣。哀帝事前不设法固其根基,丰其羽翼,令其有力自保,临到将亡才想托江山保其平安富贵。这禅让不是保全,却是催之速死。” 万贞心头一突,伸手取了他的书,笑道:“哀帝昏聩无能,有什么好说的。你看得烦了,咱们就想些好玩的舒散舒散,别感叹啦!” 她多年红颜不败,相貌仍如旧时瑰丽绮艳。因为多年执掌大权,一呼百应,本就锋利的眉眼气势愈盛,令人不敢平视。唯有在他面前,才会敛去身上的锋芒,只剩下无限宽厚的温柔,抚慰他平生忧劳惶恐。 他想让她一生平安无忧,无忧他没能做到,但这“平安”二字,他总是能做到的:“贞儿,我想让万安入阁。” 万贞有些诧异:“如今内阁无缺啊。” 朱见深道:“彭时、吕原都请致仕,我留了彭时,吕原已经二辞。” 万安入阁对万贞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,她微微皱眉,道:“万安才能平平,品性亦一般。” 朱见深何尝不知,但他为以后着想,叹道:“让他入阁先随着几位先生办事,练上几年,总会有长进。至于品性,终要看如何钳制。若是没了约束,纵是商、彭几位先生,也难保就不失其行。” 他下了决心,就不让她再想了,笑眯眯地说:“别管这些了,我后背痒,快来帮我挠挠。” 这一挠便是满室春光,旖旎无限,政务上那点小分歧,早被忘了。 成化十一年,安乐堂里抚育皇子的李唐妹病重,自感时日无多,令汪直传讯,问皇三子当如何安置。 万贞心急如焚,急派御医前往安乐堂问诊。然而安乐堂近几年来有一羽照拂,住着皇三子和养病的小郡主,里面搜罗的医生医术实不在御医之下,更兼有道佛两家高人帮忙调气理息。安乐堂治不好的病,御医也无能为力。 李唐妹是她和朱见深千挑万选出来的人,多年来爱三皇子如己出,在三皇子眼里那就是他的亲生母亲,世间至亲至爱之人。万一她真的药石无灵,三皇子就要稚龄承担丧母之痛,而她又不敢认子抚养,届时这孩子怎么办? 明明拥有无边的权势,但想到无常的天命,万贞就有一种窒息的痛苦,站在安乐堂外,却不敢进去探望。 一羽随着她越逼越紧,已经好长一段时间躲着不敢见她了,今天却主动过来安慰:“放心罢!这孩子已经六岁,真正的劫难已经过了,会平安长大的。” 万贞转头问他:“你敢保证?” 要养大一个孩子,千难万难,一羽自己的女儿都因为心肺之病难除而不得不出家清修,又哪来的能力替三皇子做保? 一羽语塞,好一会儿才道:“我已经尽力了,你要再苛责,我也没办法。” 万贞哼了一声,道:“我要是怪你,还会让你轻轻松松的拿走黄神越章印?” 那枚黄神越章印最初守静老道是替她祭炼出来护持神魂的,后来朱见深又让致笃施法做龙含珠之局,以此印为中介,用他的精血气运帮她养魂。如今她和朱见深同命同运,已经合为一体,有无这枚法印关系都不大。但这印化入了他们的精血,被国运龙气润养多年,自然有不同于道家法印的妙用。 一羽应诺护持三皇子,正是为了让朱见深心甘情愿地送出这枚法印。现在万贞说破其中的奥妙,他也有些尴尬,干咳一声:“我替你们将孩子守到这么大,花费十年心血,为大明再续了几十年的气运。换到这枚印,所作所为,于国于家,于理于情,并无亏欠。” 万贞自然知道他没白拿东西,但她和一羽多年损友,斗嘴已经成了习惯,直接就回了一句:“国运是在你们兄弟手上初见衰败之端的,你设法续运,不过是挽回前过而已。” 一羽气结,万贞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,又歉疚的道:“我错了。” 一羽哼了一声,过了会儿才道:“如今皇帝和你……命势已成,按说不会再为天命所困。李唐妹若死,你把三儿接回宫去抚养,应无大碍。” 他拿黄神越章印,自然是想借万贞在其中留下的印记,破开时空节点,一偿他早年探寻时空奥妙的夙愿,并带女儿渡世寻医。万贞清楚他的意愿,心里虽然仍旧不安,但却不想让他再操心了,点头道:“好,我接他们回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