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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节 (第1/2页)
霍决淡淡地说:“都到这份上了,还有什么不敢想呢。” 他说:“小安,穿上衣服,我们出趟门。” 小安立刻“哎”了一声,一边麻利地往身上套衣服,一边问:“办什么啊?公子又交待了什么事?” “公子没交待。”霍决用细布把刀锋擦干净,插入鞘中,悬在腰上,“但我们这些给贵人当刀使的,怎么还能等贵人‘交待’?” “是呢!”小安勒紧腰带,“我听人说,牛都督就是陛下的刀。他一定也不是事事都等着陛下交待才知道去做的是不是?要不然皇城里那么内官呢,凭什么他出头。永平哥,我……” 他忽然顿了顿。 霍决外袍刚套上一只袖子,听他忽然话说一半没了音儿,转头看他:“嗯?” 小安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出来了:“我,我一直都还没忘掉温姑娘!” 霍决支起袖子的手臂便凝固在空中。 小安看到了,但小安还是要说。 “那年温姑娘对你说的话,我全听到了,我后来梦见过她好多回。我梦见她反复说那些话,我听了好多遍!”他说,“她说的太对了。我以前就像小满那么蠢,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个当玩意儿的命。贵人宠爱一点,就沾沾自喜。可我后来遇到了你,你肯教我功夫。不是正像温姑娘说的,我其实有别的路可以走。” 他走到桌边,抓起了自己的刀握住:“永平哥,我们,能活出个人样子来吧?” 霍决的手,一伸到底,穿过了那只袖子。 “不知道。”他说,“只是现在,我们先不能做人。” 小安:“啊?” “要做刀啊。”霍决自嘲地说,“贵人不便沾手,甚至不能说出口的,我们去做吧。” 小安说:“好。” 他也不问去做什么,总之永平说做什么,他便跟着做什么。 他们穿好了外袍,喊上了康顺和另几个人,穿过狭长的夹道,打算离开这片下人的居处,从后门离开襄王府。 却有个小内侍缩在夹道口那里哭。不过七八岁年纪,看着可怜兮兮的。 小安“咦”了一声,走过去:“小芳,你哭什么呢?躲懒啊?小心你干爹抽你腿肚子!” 小芳年纪还小,才进府没多久,还没有资格到贵人跟前去,现在只让他伺候着有体面的大內侍,拜个干爹,慢慢调教。 若不好好干活,偷懒摸鱼,那干爹便拿细细的竹板抽小腿肚子。很疼,可又看不出伤,又不影响干活。 小安便是这么长大的。 只他那时候生得好,干爹便教他弹唱,还让他练身段,只为让身子更软更有韧性。还要学骑马,陪着贵人冶游狩猎。 拜这干爹所赐,他的筋骨韧带从小便拉开了,虽只会些粗浅功夫,但幸运十来岁上遇到了霍决,一个肯用心教,一个肯刻苦练,功夫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。 那唤作小芳的,慌忙袖子抹抹脸,着急道:“我没躲懒……” “那你干什么呢,哟,这是什么呀?”小安问。 他正要伸手,忽地旁边先伸出一只手,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指腹虎口都有明显的茧,从小芳的手臂中抽出他抱着的东西。 霍决看着手中的东西,那却是个摔裂的泥娃娃。 和从前,他给月牙儿买的很像。 小芳不想让泥娃娃被别人拿去,却知道眼前这个修长结实的英俊青年,是在四公子跟前正当红的永平。四公子虽不是嫡出,却是王爷最宠爱的儿子。 他嗫嚅地说:“那是,那是我从家里带来的,是、是我娘以前给我买的……” “哟。”小安说,“怎么摔坏了?” 小芳低下头:“干爹说叫我别老想着家里,他生气扔到桌上给摔裂了……” 小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。 有那么一瞬,他好像看到霍决凝视着手中的泥娃娃,眼中流露出温柔怀念的笑意。 可是下一瞬,那个泥娃娃就在他手中被捏成了渣渣。 小芳吓得呆住了。 霍决搓搓手指,搓掉指间的泥粉,缓缓地告诉这个小孩:“从净身那天起,你就没有爹娘了。” “你只有干爹,只有主人。” “你干爹是世子身边得力的人,多少人羡慕你。你不愿意好好干,有的是人想挤掉你,做你干爹的儿子。” 这个人看人的目光毒蛇一样,特别可怕。 小芳被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,抖得牙齿咯咯作响。忽地大喊一声,像被恶鬼追着一样,哭着跑掉了。 这个时候,京城西苑里,纤弱的宫女们互相握紧了手,一遍又一遍地筹谋为了生存要如何拼死一搏。 这个时候,温蕙小心地收拢未婚夫赠予她的璎珞,对丫头拿回来的泥娃娃和牛筋弹弓、鲁班锁,不在意地说“哦,那你收着吧”。 这个时候,被人叫作“永平哥”的霍决,一脚把地上碎裂的泥人踏成了齑粉,扶着刀大步地走出了襄王府。 陈家这样贪得无厌的人家,怎么能不多逼死几条人命呢。 他要想活出个人样子,便得先不去做个人,先去完成主人的心愿,先去做个恶鬼。 你说对吧,月牙儿? 第23章 霍决再次回到四公子跟前复命的时候,四公子觉得他眉间的气息似乎更阴厉了一些。 四公子不以为然——这些阉人都是这样,身上阴气重。他是天潢贵胄,天生的血脉龙气,自然不惧这些阴气。 他只是